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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部分

比起廉一的心機,赫嚴章根本算不上對手,只不過一個多月,他這剛剛自己封了年號的“王上”就被廉一不到一萬的軍隊打得落花流水,一場政變就這樣迅速消弭。

看上去,除了少數人的流血犧牲之外,一切都和原來的大致相同,但其實只有我和廉一心裡清楚,我們早就不一樣了。

他在我眼裡變得陌生。

我猜不出他的喜樂,看不穿他的心思,琢磨不透他的想法。

就像此刻,我也看不出他淡漠的神色之下到底藏著什麼樣的情緒。

對於我記起來的那部分記憶,他再不提一個字,從我回到王宮之後一直恭敬有禮,彷彿我們從來都是這樣。

“臣昨日收到城義關快報,烏蘭近日打算糾集六部落中的四部發起一次總攻,臣請王上准許臣弟帶兵出擊,先發制人,以絕後患。”

“好。”

廉一得了許可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。

我只皺眉看他,等著他先開口。

“……臣弟此去恐怕時日長久,離開前,想問王兄一句話,也好安心應戰……”他抬起眼定定的看著我繼續道:“臣弟想知道,在王兄心裡,這二十多的兄弟親情,還抵不上一個不足月的胎兒嗎?”

我攥緊了拳頭,話哽在喉嚨半個字也說不出來,只看著他心裡一陣一陣生刮著的疼。

能為君王,我自然也不是多仁慈的人,當初甚至連我自己也曾想要結束那孩子的生命,現在對於廉一的狠絕又怎麼有資格去指責?

可那七個月的生命畢竟是我們的骨血,我懷胎七月,每天每天感受著他在我身體裡的變化和成長,想象著他來到這世上的每一個時刻,幻想裡描繪著他的五官輪廓,甚至連在夢裡都似乎能聽見他叫我父王,看見他撲到廉一懷裡調皮的樣子……

他是我和廉一最親密的聯絡,他早就變成我忍耐克制感情最好的慰藉。

我已經那麼那麼的喜歡他。

廉一見我不說話,眼神裡漸漸掩飾不住的顯出怒意:“……為什麼,為什麼一個剛剛來到你身邊的人都能得到你的愛,我……我那麼竭盡心力卻還是比不上……”

“……你不明白……”我艱難開口。

“我有什麼不明白?你倒是告訴我啊!要我怎麼做,你才會愛我?一個孩子而已,我明明也能給你!……是你……是你不肯要……”

“商季死了,你這樣難過嗎?”廉一因為激動臉色發紅,雙手按在我的書案上微微發抖:“……還是那個孽種讓你這麼難過?要是我死了……哥,你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心痛?”

我被他責問,腦子裡一片空白,聽見他說的那些話下意識辯解道:“不,你不能說我們的孩子是孽種……不……”

“……”廉一愣住。

我一瞬間驚醒過來。

我說了不該說的事實。

“你說什麼?”廉一猛的越過桌子,雙手抓住我的肩膀,十根手指用力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。

“……”我搖著頭,閉緊了嘴巴不再說話。

“你說……那孩子是……我們的?”

“……”

時間點滴過去,他只看著我再沒有追問下去,手也漸漸鬆了。

書房裡寂靜無聲,他一步一步退到門口,最終轉身。

孤單單的背影被夕陽拉出長長的一道陰影,正投在我的眼前,像一道深深的溝壑,隔著他和我,明明只有幾米的距離卻生生被分割成天涯海角。

這傷口割在他的心上,也割在我的心頭。

“哈……哈哈……這是……報應嗎?……”廉一的背抖得厲害,聲音哽咽苦澀。

我看不見他的臉,卻能從他的身影裡看見他的痛徹心扉和悔恨悽悲。

只可惜這世上就算有和空道人,他也沒有能讓時間倒流的法力。

我們都是自私的人,為了心裡所愛犧牲了無辜的性命,到最後,終究要輪到自己,還有什麼能比親手殺害自己的親生骨肉更殘忍的報應。

他靜靜的離開,只留下了一個映在夕陽裡的背影。

我想我們都需要時間,用來將傷痕慢慢撫平。

但那時間竟是永別,我卻沒有想到。

那是我最後一次看見廉一。

五個月後,我接到他的死訊。

他在烏蘭的襲擊中受了重傷卻不肯休息,傷口一再的撕裂感染,最後終因傷勢惡化而不治。

跟著這噩耗一起來的還有和空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