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香,煙氣繚繞,如蘭似麝,聽太醫說可以安神助眠,然而,此刻,她卻反覺憋悶難受。
輕輕推開隔扇,套房外面黑黢黢的,什麼都看不見。
一股帶著涼意的冷空氣灌入肺腑,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冷顫。
夜涼,不是如水,是如冰呵。
緊抿的唇線不悅地下沉,黑亮眼珠緩緩轉動,瞄到案前錦榻上蜷縮的身影,那一瞬,她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似的,撕裂般刺痛。
他啊他,是寧願避她如蛇蠍麼?
他不肯親近的意願表現得那麼明顯,是為了他的霽雪兒麼?
她記得,他曾經那麼委婉地告訴過她,人生在世,不是每個意願都能夠實現。那麼,他所未能實現的意願,難道僅僅只是當年無法習武的遺憾?
會不會因為她的強行介入,而使他錯失如花美眷?
他要告訴她的,其實原是這些,對嗎?
珂珂赤腳踩著冰涼的地面,陣陣寒意從腳底直竄上來,身體越難以忍受,對他的恨意便越加深了幾分。
他寧願忍受這些難受,都不願意向她低頭?
在此之前,他不是已執意做一個唯唯諾諾,言聽計從的應聲蟲了麼?
怎麼,她只不過要他伺候更衣,他便好像受到莫大屈辱似的,一聲不吭,逃難般離去。徘徊經久,大概以為她睡著了才折返回來,回來之後,更連看都不曾看她一眼,自己躺到暖閣外面的錦榻之上,沉沉睡去。
他居然還睡得著?
珂珂握緊手指,一步一步朝他走過去。
她知道,若這裡不是皇宮,若他不是怕人多嘴雜鬧出不必要的麻煩,他連跟她同處一室都不會願意。
即便是一個在暖閣之外,一個在暖閣之內,即便如此。
謝慕白其實並不若珂珂想象中睡得那麼安穩。
走近了,珂珂才發現,他氣息急促,濃眉深鎖,牙關繃緊,臉色蒼白。
她嚇了一跳,伸指撫觸他的額頭。
還好,沒有發燒!
不由得鬆了一口氣,“傻瓜!”嘴裡埋怨著,腳步卻不停,急忙轉身走進暖閣,吃力地將暖爐抬起,挪到他的身邊。
火光映上他蒼白的臉龐,照亮他緊蹙的眉眼。他的臉龐略見清瘦,與她初見他時的倜儻跳躂完全不同。
憂傷和無力的感覺襲上心頭,是否,她的堅持對他而言,只是一種折磨?
然而,這並不是她的初衷。對他,她只是無法做到徹底的決絕而已。她沒法像他一樣,對感情,收放自如。
一聲低低的嘆息,聲音還未逸出唇邊,嘴巴立刻被人捂住。珂珂瞪大了眼,望著突然翻身坐起的謝慕白。
“噓。”他壓低聲音,一手攬住她的腰,動作輕巧地翻身上了暖閣內的床榻,華帳低垂,瑞腦涎香。
剛剛躺定,寢宮的門便被輕輕推開了。暗影晃動,一道人影躡手躡腳地走進來,在暖閣外面停頓了一下,又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。
四周再度安靜下來,黑暗徹底籠罩了他們。珂珂睜大了眼睛,什麼都看不見,可身體的感覺卻分外敏銳。
“你、可以把手拿……開了。”她心臟狂跳,鼻息短促,稍稍一張口,便可感覺到一股子獨屬於男性的氣味灌入鼻腔,衝入肺腑。溫溫的,暖暖的,引起一陣詭異的騷動。
她用力屏住呼吸,彷彿是過了好久好久,那隻覆在她腰際的大掌仍然沒有挪開的意思。她心思混亂,糾結如麻,一時又聽得自己心音如鼓,敲碎這沉寂暗夜。
這人……這人到底吃錯了什麼藥?他、難道他剛才一直都是醒著的?她吃力搬動暖爐的樣子是不是也點滴落入他的眼裡?心中一點火星激辣地噴射出來,迅速染紅了整個顏面。丟人!丟死人了!
她咬著牙齒,嗓音發顫,“你、你給我下去!”
他的手臂大咧咧地攬在她的腰上,結實的胸膛緊依著她僅著單衣的胸腹,雙腿交疊。他陽剛的氣息噴在她燙熱的頰上,她身軀輕顫,兩腿發軟,熱氣騰竄而起,侵入四肢百骸。
“謝慕白!”
她喘一口氣,大聲喊。
他一聲不吭。
珂珂又羞又氣,他怎能?怎能這樣耍賴欺負人?
一股悶氣湧上來,她掌心蓄力,用力推出去。隨著一聲悶哼,謝慕白整個人倒飛出去,“砰”的一聲,腦袋撞上暖閣上邊的橫眉,然後再軟軟地撲跌在地。
珂珂先是一愣,爾後嚇了老大一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