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。
靳煒擦了擦汗,對著鏡頭笑著說:“開始總是最難的。”
緊接著,他又從另外的口袋中,掏出了透明的絲線,像魔術師一樣將道具仔細地在鏡頭前展示一番,低下頭用細針小心翼翼地穿入雪球的身體。一邊做還一邊牢騷自己年紀大了眼睛花,然後用紙巾輕輕地吸掉雪球傷口上冒起的血珠。
畫面被電視臺強制快進,停下時,雪球的四肢和脊背都已經穿好了絲線,靳煒把凳子摞在茶几上,站在上面,將絲線的另一端系在頭頂的吊燈上,然後緩慢地下來。
就這個時間剛剛好。靳煒說:“太陽將落未落,這個顏色落在雪球的背上,多漂亮。”
靳煒後退了幾步,端詳著懸掛在空中四肢伸展的雪球,搖了搖頭,又轉身對著鏡頭說:“還有一個地方不對,最重要的一個地方。”
他走過去,手輕柔地在雪球的臉上劃過,說道:“完美應該是這樣的。”
本來驚恐的雙眼現在緊閉著,一切看起來都安詳寧靜。
照片拍攝完畢,靳煒將雪球取下來,對著它說:“就永遠跟我在一起吧。”
看著下面這個畫面,薇薇終於控制不住叫了出來,手術刀在雪球的肚子上瞬間劃過,猩紅色飛濺向鏡頭,畫面被再次強制快進,停下時,靳煒已坐在飯廳狼吞虎嚥,桌上的食物打上了馬賽克,靳煒回過頭,含混不清地說:“味道,也就一般吧。”
錄影終止,薇薇才感覺鬆了口氣,她離開電視,身後的主持人還在揭露靳煒用同樣的方法拍攝的其他照片。
薇薇開啟陽臺的窗戶,把頭伸出去,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,但她只想在這樣的狀態中多停留一會兒,她不知道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在等著她,那些照片去了哪裡也已經不再關心,或許它們早已流落到別人手裡迎接更多閃爍的目光,或許它們只是躺在靳煒家的某個角落在漸漸泛黃……
都不重要了。
樓下一隻野貓跑過,她笑了笑,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對小野貓說:“看看你多幸運。”幾秒鐘後,她飛奔去廁所嘔吐。
和所有的生命一樣,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停止。
尾聲
大滴的汗珠落在地上就蒸發了,膝蓋已經跪得有點疼,但他還是想再休息一會兒,靳煒笑了笑,即使只有二十三歲,身體也快被透支到極限了吧。
他伸手去摸MP3上的暫停鍵,在這種天氣下聽搖滾樂是最愚蠢的選擇,他最終還是沒碰到那個按鍵。
與其說是自己漸漸地恢復了意識,倒不如說是被兩個人爭執的聲音吵醒,他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睜開眼睛,肇事的車輛早就不見了蹤影,他看見兩個巨大的人影籠罩著他,其中一個驚叫道:“他醒了。”
靳煒努力地想把話語送出口,但卻始終不能完成。
那人焦急地問他道:“你叫什麼?住哪兒?”
靳煒拼盡了最後一點力氣,從喉嚨裡發出低沉的聲音,那人將耳朵貼近,他聽到這樣的聲音:“救我。”
“我已經打過電話了,但救護車到這裡還需要點時間,你能堅持住嗎?你的腿能動嗎?你的包裡有止血的東西嗎?”
靳煒一個問題都回答不了,他就這樣看著面前這個陌生但急迫的男孩,心中還是感激,他覺得自己可能會這樣死掉,竟然無比坦然。
另外一箇中年男人忽然插嘴道:“讓開一下。”
“什麼?”
“你讓開一下,我要拍幾張照片。”
“什麼時候了你還拍,不想想辦法先救救他。”年輕的小夥子憤怒地看著他。
“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。”中年男人說,“在這樣的荒蕪地帶橫著一具屍體,簡直是絕佳的構圖。”
“屍體?你瘋了,他還沒死呢。”
“他已經快不行了。”
“救護車就快到了,我們得在救護車到之前先做一些急救措施。”
中年男人忽然發怒了,斥責他道:“所以我剛才告訴你先別打電話,如果這個時候救護車來了,現場就被毀掉了。”
“你要看著他死嗎?”年輕人幾乎要哭了。
中年男人根本沒有關心他的情緒,反而焦急地說:“等不了了,你幫我把他的眼睛合上。”
“你說什麼?”年輕人彷彿聽錯了他的話。
“煩死了!”中年人氣急敗壞地推開他,走過去蹲在靳煒身前,冷漠地說,“對不起了兄弟,配合一下。”
靳煒感覺到滿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