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後,又疑惑了起來,小臉上的戒備越來越重。
“施姑娘,好巧。”金色獵裝著身的男子緩緩走近,卻是一張極其冷峻的臉,墨色的瞳仁裡閃爍著細小的冰芒。
煙絡笑了笑,施禮道:“民女見過八親王。”
李玄銖深深看她,唇角揚起一絲幽涼的弧度,淡淡說道:“民女?”他的嗓音格外低沉清透,卻含著幾分魅惑之意。
煙絡笑著看他,也是不語。
這個男人一身凌厲的氣勢,在夜色裡也分外明顯。他眉眼細長,瞳色如墨,薄唇微微挑起,倨傲且冷冽逼人。高潔的額頭,俊俏的鼻子,削尖的下巴里,都有著仿若結冰的寒冷氣息,一雙深邃如夜幕的雙瞳上似乎也總是結著一層透明且刺目的玄冰。
“不知王爺有何指教?”煙絡淡定地笑。
李玄銖薄唇微抿,道:“不敢。本王一直很好奇,究竟是怎樣的姑娘能夠讓一直理性有加的四哥一而再、再而三地忘記了自己的身份?”
煙絡側頭看他,笑意不減,“教王爺見笑了。”
李玄銖別有深意地看著她,道:“四哥眼光素來挑剔。”
“不也有看走眼之時?”煙絡淺淺地笑。
李玄銖波瀾不興地低聲道:“是麼?那麼,蘇大人呢?”
煙絡一怔,隨即笑答:“蘇洵託王爺相助?”
李玄銖微微頷首。
煙絡神色微變,還是笑著繼續問道:“王爺要換的是什麼?”
李玄銖聞言,竟然輕輕笑了起來,然而那笑意裡卻是寒涼如初,他輕聲答道:“本王還未想清楚。”
“是嗎?”煙絡笑了笑,“王爺至今仍不知自己所要為何?”
李玄銖也不惱,笑意越發明顯,他深深看著身前淡然自若的女子,話音低沉撩人,“施姑娘可知道?”
煙絡看著他,雙眼清澈明亮,笑道:“王爺所求為何,煙絡自然不會明白。煙絡只是知道我要的為何。”
“蘇大人,對麼?”他結冰的雙瞳裡突然笑意幽亮。
“王爺雖不明白自己所求為何,卻明白蘇洵所求為何。所以,”煙絡嫣然而笑,神情裡卻有著一腔不加掩飾的柔軟心意,“他才求了王爺,對嗎?”
李玄銖神色一滯,瞬間恢復如常,淡淡笑道:“二十六萬大軍多了些,若為六萬人馬,施姑娘還是值的。”
煙絡明白他的意思之後,啞然失笑,道:“多謝王爺謬讚。”
李玄銖不語,靜靜看著她寧靜柔和的笑臉。
夜色裡,如墨玉的松柏層層疊翠,在白色的月光下折射出一圈淡淡的寒光。
煙絡不由伸手環住了自己的雙臂,靜靜走著,一面偷偷瞥了一眼身邊的男子,他神色倨傲且自若地與她並肩走著,她快他也快,她慢他也慢。良久,煙絡終於按捺不住,停下腳步,直直看著他,問道:“蘇洵何時有了這樣大的顏面請得王爺如此做?”
李玄銖看她一眼,笑若遊絲,唇邊桀驁更甚,道:“本王不過隨意走走。”
煙絡盯著他,道:“睿王爺今日所遇,不也是王爺日後所憂?”
李玄銖淡淡一笑,答道:“各人自求多福罷了。”
煙絡望著遠處的月亮下延伸而去的小徑,當時兩人同去,而今卻是她一人回來。她不由柳眉緊蹙,道:“為何煙絡平安無事?”說罷,她抬頭審視身旁冷靜的男子,“王爺也平安無事?”
李玄銖聞言神色不變,伸手指了指松柏林邊,沉默不語。
煙絡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凝神望去,許久才辨識出那裡撩動的數道人影,隱隱有細碎的銀色光芒折射而來。
“本王不過隨意走走,”他神情冷淡如初,緩緩說道,“顧少監卻是為你而來。”
煙絡聞言一驚,竭力去看,卻辨不清那衫子的顏色。費力許久,並無成效,她懊惱地站在原地,也不說話。
白霧漸濃,清露愈重。遠山如黛,靜月孤華。
“王爺何不綁了煙絡,反正如今已經亂作一團。”她忽然嘆了一口氣。
李玄銖看著她,如冰的雙瞳裡漸漸起了一絲清涼的笑意,低聲道:“本王答應過蘇大人,怎能言而無信?”
煙絡看他一眼,小臉上掛著一絲不以為然。
李玄銖神色寒冽地平視前方——不久之前,顧方之鄭重其事地跟他說道,“那丫頭免不了牽連,方之自顧尚且不暇,求王爺費心。”說完,他還是自在地笑,翩然迎敵而去。顧方之之意——他不是不懂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