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皇后一時有些尷尬,不知道如何解釋,想了想,還是拜在地:“臣妾無知妄言,請陛下治罪。”
天子是有些不高興,可是一想宋皇后平時的確不是個很聰明的人,要說這些話有多少含義,恐怕也未必,再看她這副窘迫的樣子,天子反倒釋懷了。他笑笑:“皇后多心了,這裡又沒有外人,就算有什麼說錯了,又有何妨。”
宋皇后這才鬆了一口氣,直起身來,再也不敢輕易開口。天子覺得有些無趣,可是想想好象也沒地方可去,袁貴人那裡倒是有趣,可是他不想去,何貴人天天吵著要他封賞他的兄弟何進和何苗,可是這兩個人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什麼值得稱述的功勞,如何封賞?
要是劉修在就好了,和他有很多可以聊的話題。天子忽然心中一動。“皇后,夏天到了,朕與你去上林苑避暑吧。”
“上林苑?”宋皇后隨即眉頭一展:“如此正好,臣妾也有些想念阿協了。”
天子樂呵呵的笑了起來:“不錯,朕也想看看劉修把朕的兒子教得怎麼樣了,可別教成了一個蠻子才好。”
宋皇后隨即又擔心的說道:“可是陛下,山東的戰事正緊,這個時候去上林苑,群臣會不會說事?”
“這倒也是。”天子擰起細細的眉máo想了想,又笑道:“無妨,朕這是去考察一下劉修的政績,驃騎將軍如果不能戰,朕也好有個後備的人選嗎,群臣又能有什麼意見。”
宋皇后想想,覺得也沒什麼問題,一想及能很快見到兒子,她也莫名的興奮起來,lù出溫馨的笑容。
接到天子的詔書,劉修莫名其妙,天子這是唱的哪一齣,山東還在jiāo戰,他居然還有心情來上林苑避暑?
荀彧沉yín不語,閻忠面無表情的撫著鬍鬚,悠閒自得的喝著茶,傅燮卻怒形於sè,他大聲說道:“將軍,陛下這是luàn詔,將軍不應該遵從。燮認為,將軍應該上疏請陛下收成這道luàn詔。如今天下糜爛至此,陛下不思靖luàn,還有心情來上林苑避暑?他的心裡,還有這個天下,還有天下的百姓嗎?”
荀彧擺了擺手,“南容,稍安勿躁,陛下的詔書裡也說了,他到上林苑,避暑只是其一,他還要視察關中屯田的情況,我想,後者恐怕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。”
傅燮哼了一聲,斜眼看著荀彧,看那架勢,他是根本不相信荀彧這一套,只是限於禮節,不想打斷荀彧的話,要等他一起說完再反駁。
“山東大luàn,兗豫青徐這些重要的產糧地今天肯定會大面積歉收。關中屯田能取得什麼效果,就顯得至關重要。南容別忘了,將軍在洮水大敗羌人,本是趁勝追擊之時,卻因為軍糧不足,只能退兵。宋建稱王,將軍奉詔平叛,也是因為無糧而寸步難行。如今將軍建涼州漢羌大軍,兵力已經解決,可是如果沒有軍糧,又怎麼徹底平定涼州?涼州不平,將軍又怎麼能脫身東歸,參與平叛?”
傅燮冷笑一聲:“文若,你說的話都對,可是你想過沒有,天子大駕西來,要有多少隨從,要消耗多少糧食,要huā多少錢財?只怕關中今年屯田的收入,有一半要huā在他這次西巡上。陛下到了關中,將軍自然要全程陪同,京兆尹、左馮翊、右扶風,也不得不隨行伴駕,他們要耽誤多少正事?與其如此,不如請陛下安坐洛陽,由將軍具情上奏,就算是親自去洛陽見駕,也不過是三五rì的時間,又何必如此興師動眾?陛下遠離京師,萬一山東戰事不利,急切之間,又由誰來主持大事?驃騎將軍,還是三公?”
荀彧皺了皺眉,他也知道傅燮說得對,可是他覺得既然陛下已經下詔了,這時候再上疏駁回天子的詔書似乎不妥。倒不是天子的詔書不能駁回,而是劉修的身份不應該這麼做,這事可以由三公九卿或者洛陽的官員來勸阻,唯獨劉修不行。劉修奉詔鎮守關中,他這個權利已經有些超過常規,是天子對他的莫大信任。如果他拒絕天子的西巡,那天子會不會認為他想獨霸關中,有不臣之心?傅燮明於事理,卻昧於人心,做事是能臣,可是做官卻不太適合。
“話雖如此,可是天子體察民情,也是一件好事。如果只是坐於宮苑之內,又如何知道民間疾苦?”荀彧耐著xìng子解釋道:“關中百廢待興,諸事皆要仰仗陛下的支援,讓他看看關中的情形,又有什麼不好?雖說huā了一些錢,可是這些錢和皇室的開銷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。南容難道不知道天下賦稅,有三成是要供給皇室嗎?如果陛下看到關中的困苦,理解將軍的窘迫,能因此有所節儉,這一次西巡的費用也就省出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