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媽在旁插口道:“我聽聞那個姓季的,就是個流徒,鎮日也沒個正經的營生,前些日子在山陽書院裡講書。落後聘到咱家來,吃了幾日的飽飯,就不安生了,也不知使了些什麼花招,把哥哥嫂子給迷了心竅,把他招在家裡。”說著,又瞧了傅月明一眼,重添了一句:“不知使了些什麼花招!”
傅月明聽她這等玷辱季秋陽名譽,眉頭一皺,正要開口駁斥。不料陳杏娘卻已然發話道:“姑太太這話倒是奇了,什麼叫他耍了花招,迷了我們的心竅,我和老爺才把他招在家裡?熠暉論及人品才學,都是世間罕有的,雖是現下清貧些,誰知將來呢!更何況,人家也沒說要入贅到我傅家來吃閒飯,可要比那些個整日閒待著混飯吃,還要搬弄口是非的人,強的多了。”說畢,便橫了唐姑媽一眼。
唐姑媽別數落的面上紅一塊白一塊,心裡雖然惱怒,只是不好發作。
陳氏見話說僵了,思慮小輩面前不好看,便對幾人說道:“你們出去玩罷,讓我們在這裡自在說話。”
傅月明聽說,便即起身,領了幾個姊妹出去。
這裡,陳氏就望著陳杏娘苦口婆心道:“我說妹妹不要糊塗了,那季先生雖是人長得好,可是一窮二白,上無片瓦,下無立錐的。你們把月兒嫁給他,他倒拿什麼去養活呢?月兒又是自幼嬌生慣養長大的,哪裡過得了那窮日子?你們倒捨得叫她過去吃苦!”唐姑媽在旁哼了一聲,說道:“那也不算什麼,到時候叫嫂子與月兒多賠上些妝奩陪嫁,他們兩口子這一輩子就夠了。那姓季的是吃慣了閒飯的,這回娶了財主家的姑娘,人財兼收,可是要樂開花了。”
陳杏娘心頭火起,登時就對著兩個人大聲呵斥道:“我告與你們,熠暉如今已是我家女婿了,你們說話且放尊重些!別撕破了臉皮粘不上,日後咱們可難相見!”唐姑媽滿心焦躁,就扯著陳氏說道:“陳家太太,你也少說兩句罷。我這嫂子如今是糊塗了,為著個外人,倒把親戚都得罪起來。你再說下去,誰知她還要說些什麼好聽的出來。”陳氏卻瞥了她一眼,沒有言語。
陳杏娘又向著唐姑媽說道:“你也別在我跟前說這話,咱們今兒索性把話撂開了,我知道你們心裡都打什麼主意。我告訴你們,都快些休了!如今老爺心地仁厚,又看重你們這些親戚,四時八節咱們都往來走動著。你們有了什麼難處,我們也都幫襯著。可若是你們把歪心思打在月明身上,想些不該想的,我告與你們,我同老爺兩個,斷了你們這一門親戚也不算什麼!”一席話,倒說的兩人啞口無言。陳氏陪笑道:“瞧瞧,說著說著,妹妹就惱了。不過坐著說閒話罷了,我也是一番好心,你不聽就罷了。快休生氣,別再把那病根兒勾起來,今兒是月兒的好日子呢。”
唐姑媽卻鼻子裡哼了一聲,甚是不屑。
陳杏娘一氣兒說了許多話,口裡乾渴。冬梅端了茶上來,她吃了兩口,方才望著陳氏說道:“你家仁哥兒也不小了,還不說親麼?我說還是快些個,仁哥兒不定下,你家秋丫頭也不好往外聘。這男孩子就罷了,拖上幾年也不當什麼。女娃子可成不得,捱上幾年,就難嫁了。”陳氏聽了這話,甚是踟躕。她心內也明白自家丫頭拿一點點心思,原本的盤算是叫昭仁討了月明。傅家廣有錢財,陪嫁自是不消說的。傅月明又是傅家的獨女,傅沐槐並陳杏娘也定然捨不得見傅月明在陳家吃苦受窮,幫襯接濟自是不在話下。到了那時,就是陳秋華要嫁與季秋陽那窮書生,家中也有力量蔭庇他兩口。
她這如意算盤本打的甚好,卻不曾想傅家就趕著這兩日裡把傅月明給聘了出去。那插定的竟還就是自家女兒相中的季秋陽,這一下不止兒子的親事沒了著落,連著女兒的相思病也無藥可醫了。當下,她只是滿面苦笑,暗道:瞧不出那窮酸秀才,竟還成了香餑餑,叫這些小姑娘們爭來搶去的。其實這等好看的男人有什麼用?空長一副好看的臉孔,只會騙小姑娘罷了。她心中思緒紛亂,一時便沒有說話。
陳杏娘又望著唐姑媽說道:“你們家那三個,你又怎麼打算?你帶來那個,我就不說了。不倫不類的,還不早些把她嫁了,只是放在家裡白惹人說閒話!還有睿哥兒並玉丫頭,跟月兒年齡不相上下的,也就這兩年的事兒。我瞧你整日神三鬼四,這正事卻半點不幹,倒想怎樣?!”
唐姑媽見她拿出當家太太的氣魄來,一時倒萎了,半日才說道:“我也替他們打算,只是沒個合適的人家。我家現下那個樣子,誰肯嫁進來呢?就是兩個丫頭的親事,也難說。”陳杏娘甚是不耐,說道:“這有什麼難處,有你哥哥在,瞧上了哪家,叫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