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小廝送上茶盤,傅沐槐便問道:“賢婿同小女成婚在即,不知賢婿將新房預備在何處?”說著,略停了停,又笑道:“賢婿勿怪,往日我觀賢婿只是客居,並沒個一定的住所。倘或賢婿有什麼難言之隱,宿處還不曾穩妥。我家中早已盤下了一處莊院,雖在鄉下地方,倒也算清淨。倘或賢婿不棄,可權作一時處所。”原來,他見季秋陽送來聘禮豐厚,與其往日單寒之景迥然不同,心生疑惑又不好直言相問,便以此話試探。如若季秋陽當真居無定所,傅家一早置辦下的莊院原便要送與女兒女婿的,如今與他們充作新房也未為不可。但若季秋陽當真有所隱瞞,兩家結親在即,也需一個交代了。
季秋陽莞爾一笑,起身先自一躬,方才恭恭敬敬開口道:“小婿蒙岳丈愛惜,感戴不盡。然而小婿雖出身微寒,卻也不敢印�帳茉勒扇鞝碩骰蕁P⌒黽炔輝�胱福�綰斡幟苄�奩苡讜勒篩�希�酥亮鈐勒擅尚擼啃⌒鱸誄侵猩杏幸淮ψ≌��洳桓頁蘋�觶�幣膊恢廖��肆畎�!�
傅沐槐聽聞此言,倒也歡喜,又追問道:“倒不知賢婿這宅子見在何處?”季秋陽見問,自忖同傅月明成親在即,也無需隱瞞,便直言相告道:“不瞞岳父、岳母,城中那間脂肪鋪子煥春齋,便是小婿薄產。那鋪子後間原帶著一間宅院,如今小婿既要成親,自然居於彼處。”
傅家二老乍聞此訊,皆瞠目結舌,不知這大名鼎鼎、行蹤莫測的煥春齋主人竟做了自家女婿。傅沐槐驚異之餘,不免疑惑叢生,將季秋陽盤問了許久。季秋陽只得和盤托出,將自家來歷併為何入得傅家充作西席,一應講了,說道:“小婿曾在別處見過令愛一面,不想竟一見傾心,一心求配。然而其時小婿孝期未滿,不能上門求親,又恐令愛為旁人覬覦,故而行此下策。小婿行事荒唐,還望岳父岳母見諒。”說畢,又是一躬到地。
傅沐槐聽聞此語,方知西席一事乃是此人做下的圈套,然而如今木已成舟,心中縱然不悅,也是無可奈何。但傅月明乃他掌上明珠,被人這樣輕易拐去,又不免有些憤憤怨氣。正要端著丈人的架子,開口斥責兩句,陳杏娘卻已先笑著說道:“這又有什麼?自古及今,出了多少這樣的故事?前人使得,咱們便使不得麼?若皆以俗禮拘著,也沒佳話了。”言罷,又喜孜孜的向傅沐槐道:“可見熠暉有眼力,會識人,一眼就相中了咱們月兒。不然任著你挑,還不定選中哪坑裡的蛤蟆呢。”
傅沐槐見妻子如此講來,倒也沒話可講,只得附和兩句,半晌才道:“既是你執意,那月兒過了門,你可要好生相待。倘或叫我們打聽出來,你有虧待她之處,我們夫婦二人可不管你做什麼官,拼了命不要也不會容你胡為。”季秋陽聞聽此言,長身作揖,肅然回道:“小婿得月明為妻,自當愛若珍寶,若有半絲不到之處,必然天誅地滅,人神共棄!”
傅沐槐點了點頭,陳杏娘便向他嗔道:“好好的下茶日子,你平白逼著女婿立這等毒誓做什麼?熠暉既肯為了月兒赴考,吃了那許多的苦掙了這個功名回來。且發達榮身之後,也不曾毀約,還肯回來求娶,可見是個重情重義之人。哪裡便會如你所說!”
原來這陳杏娘眼見季秋陽科舉高中,做官在即,本就滿心歡喜,今又得聞他家財甚豐,更是錦上添花之喜,那相待的面孔自然也就與往日大不相同。這卻也不能怪她,以成敗論人,古來賢者尚且不免,又何況此愚婦。
季秋陽眼見岳父岳母這等情狀,雖有些好笑,倒也覺其情可憫,並不曾生出半分輕慢之心。當下,兩家將迎娶的日子定下——因季秋陽只向吏部告了兩月的假,時日委實有限,請了陰陽先生看過,稱六日後的初十乃是宜嫁娶的黃道吉日,便將日子定在這一天。事情了結,看看天色將晚,季秋陽謝過傅家二老留飯,便就起身去了。
傅家夫婦苦留不住,將季秋陽送至門上,眼看著這愛婿上馬遠去,方才歸入房中。
時日匆匆,彈指便是初十。
這日,傅家張燈結綵,人人皆忙的腳不沾地、步履生風。
再為新婦的傅月明今日自然早早便起身了,傅家早於兩日前便請了族中一位嬸婆來為她開臉。這位嬸婆算是傅沐槐的遠房親戚,平日同傅家頗有些往來。她家中兒女雙全,子孫滿堂,兼之本人又是個極祥和慈厚的婦人,遠親近鄰若有出閣之喜,皆愛請其過去做個喜婆,好沾沾喜氣。如今傅月明出閣,傅沐槐便也將她請來。這位嬸婆同傅家既是同宗之親,於傅月明又很有些愛憐照拂之意,自是一口應下。
白日裡,這女家除卻新娘梳妝倒也並無多事煩累。縱有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