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無礙。眾人也不預有他,見那小童煞有其事的空忙張羅,又燒符又唱咒的,只是搖頭嘆息:“唉,這孩子當真胡鬧。人家都傷成這樣,他卻還來戲耍。”
只是天下之事。不總是件件都合乎邏輯的,每常出人意料。騙子不一定便是賊眉鼠目,神醫也未必總是耄耋老兒,這一次。果然就出乎了眾人意料之外,奇事竟然發生了!
一帖水下去,原本昏迷不醒的漢子當時便如蚱蜢般猛彈而起。離地六尺高,發出一迭聲的驚叫:“啊—!蛇啊!蛇啊!”手忙腳亂的猛拂胸部。“疼死我了!哎喲好疼!好疼!”
場外嗡嗡的議論之聲戛然立止。如刀切般整齊。所有人張大嘴巴,吃驚的看著那個蹦跳的漢子。
漢子咬牙噓氣。大聲叫嚷,兀自專注於自己的疼痛之中,渾不覺場外異樣,繞著圈子跳了一會,傷口的癢痛實在難當,當下再顧不得天氣寒冷,“嘶”的一聲扯開了自己的衣襟,現出了皮肉。
一百多雙眼睛睜得大大的,齊刷刷看向他的前胸。
黃褐色的肌膚之上,此時燒開了一個巴掌大的傷口,深入肉內半指,大片焦黑,間有紅血滲出。流焰鞭尾蛇的毒性果然天下奇毒,劇烈非常,只輕輕沾染上人的肌膚,便能蝕出如此可怖的傷口,傷口表面盡是燒焦成黢黑的死皮,而周圍,紅腫蔓延開,高高鼓起,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面擴大。只是,那古怪小童的符咒似乎真的發揮作用了,眾人看見,隨著那漢子的喘息,胸口起伏,這個可怕的創口似乎正在變小,焦皮之下,正緩緩滲出許多淡黃色的****,將裸露的血肉覆蓋住。
“大叔,快把衣服收好,別凍著了。”那少年站起身來,笑嘻嘻的說道,“定神符將你的傷處包攏住了,你別用手觸它,別沾染水就成。過到明天,這個傷口就收痂了,最多不超過五天,保你痊癒。”
那漢子傻呆呆的站在原地,一會看看傷口,一會看看那小童,也不知道是不是該相信才好,感謝的話更說不出一句了。那少年也不理會,收拾物件,又去給另外幾個哭天號地的傷者治療。
外圈的眾人都默不作聲的看著,心中莫不是疑雲密佈。
正自不得解,那個伏在牆根下的少年恰好此時也悄然回覆了生氣,半躺起來,靠著牆壁,發出微弱的哭聲。他的哭聲雖低,伴著咳嗽,可是中氣完足,哭號聲弱而不息,哪裡還是心肺受創,呼吸維艱的重傷之象?!
“天啊!他也醒了……這孩子的符法真的有效!”這時,人群中才有人低聲驚呼道。
“是啊,他剛才不是吐血了麼,怎麼能快就醒過來?”
“你聽他的哭聲!你聽!你聽!這是內傷好了!不然不會哭得這麼長!”
嗡嗡的議論聲再次響起,初時還帶驚疑,竊竊難明,片刻之後,就變成了嘈嘈之聲,如一鍋水置於火上,聲息由靜而沸,漸漸變大。隨著那奇怪少年連制符水,把剩餘的五人都救治起來,呼痛聲盡止,而場外議論聲卻已變得沸騰,有人稱頌,有人誇讚,有人猜測,每個人都把那小少年看成了扁鵲神醫復生。到此時,誰還敢懷疑符法的效驗?圍觀眾人的眼神,已經都變成了欣喜與讚歎。
“幾位大叔大爺,傷都好了吧?”便在這時,那神醫小少年說話了。咧嘴一笑,眼睛彎成了半月。“這就付了藥資吧,一張一兩銀子,先都說好了。”說著,伸出手來,大大方方的張開了手掌,挨個伸到幾人面前。
除了牆根那少年。餘下六人都面面相覷起來。
醫治救人,下符用藥。事後索要報酬本來正是天經地義之事,何況這定神符咒神效驚人。一符下去,傷痛便漸次消弱。一張一兩銀子,實在是物超其所值,價廉物更美。可是……一兩銀子,這可上哪去籌措才好?
對大戶人家而言,一兩銀子不過是杯酒之資,可是,對這幾個大雪天還出來賣食營生的普通漢子來說,可是要了命的大錢了。對些許貧苦人家而言。或許辛勞上半年,也未必能掙到這一兩銀子。
怎麼辦,人家救了自己,索要報酬來了,不給怎麼行?
看到幾個人面有難色,躊躇著不敢說話,那少年明白了。假意長長的嘆了口氣,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,睒了睒眼睛說道:“都沒錢是吧?唉!老天爺不想讓我掙錢。又要做賠本生意了。”他拍了下手掌,道:“沒法子!算我吃虧!一人一文錢,這總有了吧?!”
“有!有!有!”聽到此言,六個漢子莫不如聞綸音。盡都喜出望外,紛紛答話說道。伸手入懷,一人掏出了一枚銅板。放到了那少年手上。